贺思佳把沉心悦送回贺家老宅。
    二楼的灯光是关闭的，等把她背上房间，盖好被子，贺思佳望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，目光疲惫。
    她转过身，下了楼，交代道：“黄姨，你煮点稀饭，等我妈醒了哄她吃点。”
    “好的，贺小姐。”
    外面传来汽车停靠熄火的声音。贺思佳拿起车钥匙正要往大门走，碰到宾利车上下来的贺有为。
    “思佳？”
    “爸。”
    贺有为提着公文包：“你回来了，吃个饭再走吧。”
    贺思佳摇摇头：“刚刚妈碰见李阿姨了。”
    “小姝？！”
    贺有为脚步一顿。手上的包掉到了地上，惊喜和惊慌在他脸上交替出现，贺思佳就当没看见。她低声道：“刚刚妈发病了，打了李阿姨。”
    “……！”
    贺有为快步走过来。他双手攥住贺思佳手臂：“……严重吗？”
    贺思佳抬头看向他，目光暗沉：“爸，妈还躺在楼上。”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应该——先去看看妈？”
    贺有为动作僵住了。他站直身，尬笑了一声：“我先去看看心悦。”
    贺思佳望着他的背影，目光晦暗不明。
    “爸。”
    她垂下眼睫，望着地上贺有为回头的影子。
    “你是不是一直知道，李小姝是陈家人？”
    她看见影子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。
    心里石头落下，她闭上眼，如重释放地呼出一口气。
    “爸你放心，我不会跟伯父说的。”
    “你不想让我知道，我就当不知道。”
    她转过身：“你先去看看妈吧，妈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差太多了。”
    她握住门把手：“我就……先走了。”
    重新回到车上，贺思佳点燃了一支烟。
    徐徐上浮的白烟穿过纤长分明的指端落在挡风玻璃上，车内的暖黄灯光反射，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，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。
    上一世李小姝为什么会住进陈家的私人住宅？
    因为李小姝本身就是陈家人，在那种情况下，她唯一能相信的就是陈家。
    贺简凡为什么明知贺家和陈家的不和，最后却还是沉默地住进了陈家郊区别墅？
    因为李小姝是陈家人，比起贺家，他更愿意相信母亲的家族。
    现在知道李小姝是陈家人，那她和陈家到底是多深的关系？和陈易海又是多深的关系？
    还有哪条消息被遗忘了？
    外面泛风了，贺思佳关上了窗户。
    浅浅的香烟味在空间里回荡，她望着逐渐爬满雾气的挡风玻璃，朦胧中，她脑海里再次浮现第一次和“贺简凡”见面的那张合照。
    如果陈书阳真的是李小姝的儿子，陈书阳被寄养到陈易海家，说明李小姝和陈易海关系不会太远。怎么确定陈书阳和李小姝真正的亲属关系？
    到底还有什么被她忽略了？
    对了。
    陈书阳手上的茧子和胎记！
    一个从小丰衣十足的大少爷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茧，陈书阳肯定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京城里。
    可是陈易海和陈夫人实打实是一直生活在京城。
    那之前陈书阳是跟着谁一起生活？李小姝吗？
    李小姝又是在哪里带着陈书阳？贺简凡那时候又在哪？
    贺有为知道这件事吗？
    如果合照里的人是陈书阳，那时候贺有为带着她去认“表哥”，认的到底是贺简凡还是陈书阳？如果是贺简凡，那陈书阳为什么会有那张照片？
    贺思佳叹了口气。
    点点星火燃到烟头，她掐灭烟头，摇下车窗，呼吸迎面涌来的冷冽新鲜空气。
    看来还是得再去查陈书阳。
    说实话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陈书阳，更别说跟他接触，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，每次说推诚置腹其实都是模棱两可，虚情假意，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。
    贺思佳低头揉着眉间。
    车内温度上升了起来，她合上眼安静了几分钟。再次抬头，她目光坚定，按下点火开关，往住宅方向驶去。